南梁Sir 作品

第一章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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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滴——

“已驗證身份,您好李先生。

機械女聲伴隨幾道腳步聲在實驗室中泛起迴音,昏暗的空間靜得像潭死水,隻有台注滿營養液的玻璃艙裡微微泛著藍光。李先生帶著助手徑直走向玻璃艙,隻見碩大的艙內隻有具”屍體”。

乍看是個十六七歲的男孩,靜靜的蜷縮在玻璃艙中,微長的頭髮在液體中散開遮住了眉眼,而眉眼下臉則被輸氣罩罩著,猜不出麵容。他本應該像是安詳睡著的模樣,若是忽略那一身疤痕的話--雙腿、手臂赫然幾十道細長的疤,頸處和腰上還有幾道剛褪癡的,泛著薄紅,那是蒼白肌膚上唯一的顏色。

“他還好吧。”李先生凝視著那具“屍體”,問向身旁的人。

一旁的助手翻看著四周螢幕,歎了口氣:"好訊息是一切如常,壞訊息也是一切如常,但他的腦電波最近又開始亂了。兩個多月,總共亂了有□□次,你還冇找著原因“那人抬手指向螢幕,示意他去看螢幕上那幾條仍舊雜亂無章的線。

那位助手像是想起什麼般,提了句:"你還要去找他”

“還不清楚。我相信萬一,因為我似乎隻差一點了。”李先生歎出口氣,朝助手釋然一笑,轉而回頭將手輕輕貼在玻璃艙上,“我會找到他的。”

那位”助手"停下了欲反駁的嘴,張著口不知說什麼,隻憋出一句“小心點,會找到的。而後隻剩二人的沉默。

“走吧,時不我待。"李先生閉上眼,轉頭帶著助手離開,冇再回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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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水潺潺環抱著幾座小樓,霧德儘散隻剩透骨幽寒,夜色深沉如墨,月華清冷若霜。

本應是入眠的時間,卻見樓中底層燈火通明、人影綽綽,交談聲和喝彩聲此起彼伏,乍一眼著實不像什麼好地方。

可若微思或細聽片刻,便深知非也。

小樓坐落於皇宮附近,近街、靠水、臨宮,可謂便利非凡,隻是人引麓水阻絕通街之路除從宮入,其餘方法隻有乘舟至此,因處南方,還頗具水鄉氣,便取名做“麓淮樓”。

雖說粗看與那煙花之地無二,但性質卻截然不同--樓中佳女若雲,但極為講究男女平等,既無貴賤之分,也無陪酒聊笑的說法。反之,不少學子來找樓中女子談問文章,或是學習琴棋書畫等技藝,也有來樓中借閱圖書者,儼然一座稀奇學樓--畢竟在皇宮邊,相傳還有好運者曾在樓中遇見過來視察的皇帝、皇子,得賞識入朝為官了。

其樓主長得跌麗,人也稀奇,蒼梧餘家入朝者比比皆是,樓主的兄長還是當朝副相,他弟弟卻是個漂亮花瓶,隻是少有同樓主般紈綺得“正經”既不仗勢欺人,也未曾有過作奸犯科的舉動,隻有傳聞他嗜書如命,挑燈達旦,自己也常穿梭於各類書鋪中斟酌“佳本",更有得心者,多本皆翻爛一一人論其所讀之書,歧義者甚多,內容“上得天仙下通地府”,然多好南風,不可取。

而麓淮樓的建立,據說隻是那樓主腦中靈光一閃,便向兄長說了想法。其兄應之,遂與皇上商議此事,建個學樓來。樓主年紀不大,未至弱冠,樓中有人喚得親切作”小梧桐”,但整日難見蹤影,而此刻的樓主就在樓旁小屋中。

“無聊。”樓主餘霜梧正仰躺在床榻上,嘴中喃喃著,"眼睛好乾,活著好累。”他艱難地伸出手在臉上胡亂擦拭著,腕間幾道紅痕,細看才知是條紅繩。他臉上還搭著幾縷長髮,其餘則亂糟糟壓在身後,襯得麵色蒼白。一雙笑眼被勾得深邃,將兩邊眼角襯得分外緋紅,左眼下一點硃紅小痣隨著呼吸起伏,嘴角僵硬地扯開,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更顯妖冶。

若是表情不是這番怪異,想必其定嫣然似回中人。

“我還得起身把刀藏好。”餘霜梧忽然自顧自地開始傻笑,然後換個語調,小聲模擬起自己哥哥的聲音,“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。他和我說了多少次了啊,我怎麼....都記不清呢。”他沉下聲,淚水再度湧出,不禁又有失控的意味。

餘霜梧明白自己心理有問題,記憶差,脾氣怪,思想行為也不太“正常”。隻是生前說冇有,"死”後說無用,便拖到現在誰都無能為力的情況,他也隻會一種方法一-閉嘴,忍著。他不敢把負麵情緒傳遞給彆人,反倒學會瞭如何油嘴滑舌去逗樂,就是顯得人不大正經,交友麵倒變得很廣。

餘霜梧咬緊牙關,將未出的不甘、悔恨、憤懣....儘數吞入腹中,再裝作若無事人般單手撐起身去摸向一旁床頭櫃。他忽然倒吸一口寒氣,興是身上的某處傷口被這動作扯到。

隻見一把伸縮小刀靜置於櫃上,餘霜梧準備拆開刀片包好藏起來。但礙於他除左手以外哪都不願意動,以至於他一隻手扒拉了半天也冇摸著。正當他剛好摸到那把小刀時,他猛然抬頭停下了動作。

吱呀一一

窗忽然開了

他條件反射般拿起小刀,熟練地將刀身一轉,那把小刀瞬間出銷被攘於手中。

誰風我哥殺手

凱覦鄙我美貌的……咳,到也不必。可我這小木屋離主樓也不算遠,總不能是來散步的。還挺酷!簡直是小說般的開場劇情。

餘霜梧胡亂臆想著,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讓他窗子打開的到底是不是人。

月光如殘雪般鋪滿窗台,縫似乎開得更大了些,卻無任何身影出現。

餘霜梧挑開圍幔想探頭去看,但他知道在這個光都被圍慢和屏風篩得不剩多少的床上,就算將圍慢挑開,憑他”睜眼瞎”一般的夜視能力,看什麼都是“一米開外男女不辨,三米開外人畜不分”,何況隔著個屏風,又怎麼可能會看清。

“是這裡嗎我再往前看看。”男子斷斷續續的聲音從窗外傳入,像是在喃喃自語。

忽然他提高了點聲音像是在朝屋內說。

“稍作打擾,還請見諒。”

片刻,男人輕微的腳步聲戛然而止,隻有從視窗翻至屋內是,布料在窗欞上的摩擦聲。

這位“不速之客”像是進行過劇烈運動,許是打鬥,有些氣喘籲籲,哪怕語調儘可能的放得輕柔,隻可惜是用錯了地,顯得鬼氣森森。

噫!餘霜梧縮了縮脖子,哪怕已有準備,但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、不人不鬼的聲音嚇到。但隨即他又感到絲驚喜,緊張中摻雜些激動,興是他不曾認識這人,聽不出是誰但看在音色不錯,不,禮貌的份上,他有些矛盾地歡迎。

隻不過他並不準備放鬆警惕,反而扯開了絲笑,他更想知道外麵那位”客人”的來曆了。追殺逃亡還是什麼他逃他追的火葬場情節!餘霜梧感到奇怪的興奮,雖然不太正常,但他知道他可能隻是太閒,或是說話本情節上頭了。

“啪嗒”

來客落地,軟布壓在地麵的腳步聲逐漸朝床邊逼近。

三米。

兩米。

屏風邊。

餘霜梧咬緊牙關,努力吞嚥著聲音,想象自己馬上會遭遇些什麼。他甚至懷疑自己的靈魂已經探出簾外,隻覺得頭皮發緊。隻剩一米不到,那人的身影依稀可見,他的緊張與好奇更是要衝出喉口。

“看來又是無功而返。你先稍等,我再看看。”那位“不速之客”再次停下了腳步,將手搭在木屏風的邊緣,看來是準備繞過屏風勘察下有無可疑人士。

他逐步逼向床邊,左腳踩上矮階,躬身準備掀開這重重帷幔。

餘霜梧抓著刀的手越來越緊,虎口被刀柄上的鐵片卡的發白,其餘的感覺像是被一點點蠶食殆儘腦中空白一片,隻剩下帷幔外那人的腳步聲和布料摩攀聲。他伏著身微微仰頭,眼神緊抓著隱隱黑影不敢鬆懈。

“有人嗎”

沙沙。

帷幔被輕輕撩開。

餘霜梧的眼神與那位”來客”的眼神相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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